🧈Mojo BG | 于是你说那是春天
My Hero.
选手x主持人
全文8.3k
To my one&only @“该告别了。”
01 戎装
你问过那种开口前知道答案的问题吗?
你会因为看频繁种子破壳的新生希望而感到麻木吗?
选秀大会有彩排,到这一步的选手鲜少有被弃选的情况,是好是坏总有归处。问题会提前给到,未免到时支吾显得怯懦。在想什么,未来要怎么样,要登攀到哪一步。
答案大同小异,云晏手握纸笔写写画画,想得到回答后自己要怎么接,下划线加圈,有说冠军有说连胜有只说打出精彩操作,这些都总结成“赢”一个字。
她也找到万能解,说相信就可以,不管对方究竟可不可以,自己只需要挂笑,眨巴眼睛说相信你一定可以。
相信你未来美妙,相信你前路坦荡,相信你是那个唯一的万众期待的紫薇星。
表情该是无辜又甜蜜的主持人专业笑,她的职业如此,负责鼓励安慰,不要消极,也不允许消极,现在不好,以后总会好的。讲话毫无依据凭仗,只凭一颗试图粉饰太平的好心。
于是信任在她嘴里也变成微不足道的,很轻易就能脱口的管用好话,她不止今天在选秀大会上说,她过去也说,谁输了谁赢了都被她“相信”,输了是相信凤凰涅槃,赢了是相信更进一步,哄人技巧卑劣,但选手粉丝都受用,她未来也会这样说。
候场的时候同那些小孩聊天,她谈kpl的舞台,给他们讲主客场怎么安排,说他们要尽快习惯赛前化妆,被问到年纪也不恼:“我九八的。”
倒也没差很多,距离一下子拉近,嘴甜些的带头叫她姐姐,她应声,催他们快去准备。人群朝门口涌了,那个从开始便倚在门框边一言不发只盯她讲话的少年却逆着人流走近,他在她面前弯腰,从地上捻起她的耳环。
他的变声期迟到,声音依旧软糯着:“姐姐,你的耳环。”
云晏有些走神,她没接耳环,直仰着脸与少年对视。
他的眼睛真漂亮,她想。
或许是云晏发愣的表情太过无辜,或许是她眼里的水光太具迷惑性,少年曲解了这番沉默,把耳环朝她又递了递:“我,我不会戴耳环。”
她失笑,面前的少年容貌不算起眼,过白的粉底让他脸色发灰,身形瘦小,t恤像毯子裹身上,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没吃饱饭。他同云晏见过的许多孩子很像,内敛、沉默、边缘化,并且不自知,这样的人她基本在选秀大会上见了一次就再见不到了。
大浪淘沙,他们是砾石,总归比沙子坚硬些,但保不齐被某次浪头打落沉底。
然而她又觉得这人不一样,他的眼睛实在太亮又太闪了,不用依靠打光,晶莹又澄澈,撞上就难忘。
云晏知道,那道迫切想燃烧,哪怕做烟花的引线也义无反顾的闪光,叫做野心。
她一笑,他匆匆撇开视线不敢再看,可她还不说话,他试探着把目光自沙发扶手一处处移回。
他轻轻呼气,脸颊染朵粉红,从嘴巴里挤话:“试试也行?”
她的耳环是自己带好的。
拿耳环的时候,指尖有一刻划过他温热的掌心,绝非故意。锋利的针穿过柔软的洞,她为自己的出神道歉,一句麻烦也叫少年误会去了,他摇头说没有,红晕未散,眼神似无辜小鹿:“你手好凉。”
心跳好快。
她今天不对劲。
他是榜眼,队服套得很快,同t恤一样清爽的白,露出六颗牙齿,僵硬地笑。老板搂他肩膀,这也许让他不大自在,云晏看他不肯垂下的嘴角都觉得牙酸。又转了两个角度,合影结束,他离开舞台白光,嵌入黑暗,没过几秒又融到云晏所在的光源里去。
他在看队服胸口的标,神情专注,拉链由底至顶拉得严实,下巴可以缩到聚拢起的圆形洞中。
云晏存心问他:“喜欢吗?”
他点头又摇头,随即沉默,似乎真要思考出个结果来。头顶大灯开了,他没防备,被刺得眼中带泪,云晏伸手虚挡在他眼上,是方才碰到他手心的那只手,他不敢去拉,于是小声地说没事。
镜头切过来,她问自己成为榜眼心情如何。估计此刻正放他的数据小片,什么中单第二,干将绝活,他自己打出来的操作自己清楚,当下却没心情澎湃。那些是飞机起飞前惊起的跑道野鸟,是鸷鸟振翅前脱落的一根羽毛,他渐渐学会不为毫末成绩自满,也不为过往如何而贷款明天。
室友带的成功学书籍是青训营中为数不多的消遣,他翻个烂遍,却只记住黑体加粗的标题:只争朝夕。
那好吧,他接过话筒,无声地自我对话,我只争朝夕。
他用手盖住那个队标,姿态神情如同戎装将军出征前夜,面对千军万马,面对仍未可知的或血腥或辉煌,或绚烂或惨淡的前路宣誓。
他说我不会辜负。
有那么一刻,云晏觉得头顶那束灼光就是为他而打的。
02 义无反顾
他在亲吻队服。
一个很简短的,很虔诚的吻。
片子云晏事前有看过,然而再看一次还是动容,尤其视频的主角就坐在她旁边。
他用手挡眼睛,害羞不肯看,偏偏手指要抻出几道缝,小心翼翼地窥视。
“话不都是你说的吗?”,云晏扯下他的手,要他好好看。
基地的伙食要比青训营好些,灰瘦的脸圆润起来,身上也带了几斤肉,不再是皮包骨。窝在基地不接触紫外线,人白嫩几个度,配上卷蓬的头发,归去可爱类型。
僵僵笨笨的里子倒是没变,光是玩笑式拉下手,他整个人便滞住了,好像细胞被集体叫停,声带仍有惯性,发出闷闷一声“哦。”
手不敢松也不敢回握,眼睛在盯大屏幕,其实余光在看她。
云晏没当回事,自然地撤回手。侧顶光像月牙,辉打在他侧脸上,没有毛孔,稚嫩而青涩。她神游太空,想着要是自己在现场,大概会拜托灯光老师在他正前方再加一盏,不必太大,也不必太亮,让他的眼瞳变清晰就够。
那样一双眼睛,不该只有她看见。
那时还不兴什么运营帮写文案选手转发就好,实时采访实时回答,拍宣传片也是,选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后期要处理的素材快占满硬盘,大部分的选手都有些嘴笨,不会说太华丽的话,把冠军和想赢翻来覆去地讲,甚至有的话会不合时宜,说多错多,但总是越错误越真挚的,再漂亮的话也比不过语音里一句奈斯。
胡林烨是比较特殊一种,他话少,不大主动发声。可你真要他说点什么,长时间的沉默累积满仓的杂念,开口前又合并一处,他说自己义无反顾。
他是个稚子,捧一颗稚子心,热切又坦荡,他在起点就给自己确定归处。粉丝也许感动他,感动一个初来乍到的青涩选手能有这般执着的对队伍对胜利的眷恋,感动一个乖巧努力又重情的弟弟角色。
可她动容为一份孤勇,鱼未投池,水花更不敢想,而他非但要一头扎进,还将身心绷成一线,不留退路。
云晏转头看他,他无声做口型问她:“怎么了?”
“义无反顾?”,其实她想问的还有更多,比如走到哪里什么结果都义无反顾?事后发现另个选择可能更好也义无反顾?
她没办法把他当少不经事的孩童看待,也没办法问更多,于情于理。
他笑,脸颊肉鼓起来:“嗯,义无反顾。”
03 等
等云晏再采访到胡林烨,已经是第二年开春的事了。
他接连首发几场,似乎要把过去半年在阴影中所看所学全使出来,队伍要他沉稳,他便不碰擅长的刺客,他将自己重塑,许多看他比赛的人只感叹这个人工具人中单玩得好,除了他自己,没人相信其实他有更好的。
他从一场等待中发芽,旋即被移植到另一片等待的土壤。
他坐冷板凳那半年,云晏只跟他联系过一次,还是看到俱乐部官方的生日贺文,才后知后觉打了句干瘪的生日快乐。
对面秒回同样干瘪的一句谢谢,再无下文。
“姐姐。”
云晏应声抬头,先前与她身高差不多齐平的少年此刻已高过她半头。她踮脚,试图捻去他头顶沾到的白色毛线,发现踮脚依旧够不到后又悻悻背身。
他比前两次果决许多,绕到她面前,主动把头低下来让她碰。
没有犹豫,也没有疑问,就这样全然信任她。
那根毛线被云晏攥在手心,印出浅浅的纹路,离远了看,仿佛是她天生的掌纹。
采访的最后问他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他脱口而出:“我们会一直赢下去的。”
“嗯,也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好。”,这是她惯用结束语,十分钟前才对输的队伍教练讲过。美好祝愿快变口头禅,她讲,对方也乐于听,这又影响不到什么,说便说了。
但胡林烨在意,采访结束后化作一道影子跟她身后,坐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乖乖让工作人员帮忙卸妆。
云晏编辑好微博,手机递过去,头也凑近:“发这几张图可以吗?”
她对他的小别扭毫无察觉,她成熟专业,专业过头就稍显麻木,无法体解胡林烨的珍惜。
这大概是怎样一种情结?你明知道日后会有不少掌声,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期待你,会有成百上千句信任,可还是觉得第一次最宝贵。
这当然分先来后到的,雪中送碳的烙印要远大于锦上添花。尽管他也清楚,他得到的第一声相信并不唯一,甚至可以说廉价。
他说都可以,话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姐姐对谁都信任吗?”
他从云晏诧异的眼瞳看到自己扭曲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低头回避开她无辜的视线,目光散乱地盯到胸口,心脏与之隔阂骨骼皮肉,他总觉得心里生了烂芽,心脉蓬勃时有黑气绕着芽尖往上爬,一点点侵蚀他,她太明媚,让他有了不该的期许。
他拿什么要求她呢?
不对,他凭什么可以期待她呢?
于是头埋到更深,上半身蜷缩着,没等云晏回答,他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云晏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能自己胡思乱想,一分钟内换好几种神情的。她能看到他打了发胶依旧乱蓬蓬的头发,摸上去的手感比她想象中还硬些,她象征性抚了下就没再碰。
酡红染满胡林烨耳根,他小声哼:“就是对不起嘛。”
委屈的撒娇,话说完胡林烨更不敢抬头了,心里暗骂自己是不是脑袋抽了。脸颊突然湿润,她朝造型师拿了卸妆湿巾,给他卸残余的粉底:“你抬头,我告诉你个秘密。”
胡林烨一边为她把自己当小孩子哄懊恼,一边忍不住欣喜。
“我一直在等你上场,从选秀大会结束就在等,今天终于可以跟你说恭喜。”
她为一双满含碎星的眼睛等到今天。
“相信你们是真的,相信他们也是真的,但是相信你,要远在这些之前。”
胡林烨把手机壁纸换成了当天云晏发微博的合照,没问她要原图,水印大咧咧地亮在屏幕右下角,像是某种记号。
他手机瘾不大,除了打游戏接通知外就是看看动漫,但就在他上大名单那一天,他破天荒地点开微博搜了自己的id。
那些话,他怎么都忘不了。
他们说是他熬走了别人才有出头之日,说这赛季一眼就能望到头,冷嘲热讽不够,一定要给他打上不公平竞争的标签,笃定他成不了大器。
而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些话之外,真的会有人在等他。
“姐姐。”
“更相信我吧。”
我能做好,我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相信我,等等我吧。
其实他不应该较真。
可是她说:“好。”
04 雨
云晏抓了好几次,才握住两片金雨。
有点硌,又舍不得扔。
她离主舞台稍远,只能看转播,镜头切到胡林烨,皱成一张包子脸,一半表情将要崩塌,一半还在努力收敛。他同自己的队员举起奖杯,一直举到头顶,举到不能更高的位置才停。
嘴巴里咸咸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在流泪。
即兴演说是主持人的基本功,给段材料就能讲个三五分评述,可她大脑被扫空,身子在抖,要她评论这一刻,也只能想出“终于”和“值得”。
他终于,他值得。
再多的话都不必说。
自上次那个约定后,胡林烨把她的微信当作打卡器,加训了什么,排了几把,巅峰多少,每天睡前发送,用晚安结尾。
他不说别的,她也不问,就默默地看。
她当然知道不少选手都像他一样辛苦,甚至有的人比他更拼命。可她看了他太多,就是会有偏向,她自撞见他不遮掩的野心后,便一直期待着今天。
他要去庆功宴,把她送到场馆后门,眼中的光兴奋地快溢出来,又和她抱歉只能陪她等车这几分钟。
“是我道歉才行啊,”,她开玩笑:“要我们冠军中单陪我打车。”
她拍平他外套的褶,仰头时正好看见几块金色亮片卧在他头发上,被天花板的顶光照得晶晶亮,闪着细腻的彩虹色。她莫名地不想提醒,似乎它们不掉落,就能让这场雨下更久些。
胡林烨要她张手,藏在卫衣兜里的手握成拳,伸到她头顶。
他给她下了一场雨。
特供给她的,沸沸扬扬的一场雨。
而她透过细碎的金色的雨,看见胡林烨羞赧的脸庞,她在视野模糊的那三秒和他对视。
“好看吗?”
车要到了,他们朝门外走,她跟胡林烨讲就送到这里吧,他听话停步,看她一点点走远。
一步,两步,胡林烨朝她喊:“姐姐!”
她好像没听到,脚步没顿,半个身子走进大雪里。
他又喊:“姐姐!”
门关尚半,他能听见门外风雪的呼啸声,那是与馆内庆祝的喊叫完全不同的肃清,似乎门外的一切翻腾与逝去都被静音,随即消融在这场大雪里。
他在这一刻福至心灵,推开门跑出去:“晏晏!”
她停下来,看向气喘的他:“怎么了?”
“要不要抱一下?”
胡林烨觉得,这是上海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05 迟到
云晏一直是个很迟钝的人,孙茂荣走那天她才发现胡林烨的不对劲。
版本更迭,队员轮换,虽有预料,可下滑的颓势远超想象。不说胡林烨本人,有时云晏在休息室看得都犯恍惚,那个冬天获得的荣誉似乎就留在那个冬夜里了,有什么彻底改变了,你看山倒,你伸手,你想拦,但你拦不住的。
就像你无法保留那个冬天。
很多时候他没法拿刺客,削弱后伤害不够,开团主动性少,他自己也清楚,于是和教练提议拿工具人。一切像回到去年初春,但那时尚能试错,一无所有的人得了什么都算进步,现在不行,一点颓势就算失去。
离他说自己有九个哥哥带了才过去一年,他被动、随后不得不主动地也成为了哥哥。
当弟弟自然好,被宠爱被照顾,在他还是新人、紧张犯错误时,哥哥会跟他说帮他打回来,没有指责。似乎做小孩真有特权,他青春期末尾突如其来的任性和胡闹被照单全收,有时会被纵容着更冒犯些。
那几乎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年,事实上到现在也没有谁开口催他长大,他们需要他改,也知道他已经奉献足够多。
孙茂荣挂牌的时候他还在堵他寝室门问他能不能不走,孙茂荣试训前他还在约他回来吃烧烤,然而等孙茂荣回来那天,他已经学会沉默。
他沉默着审视自己,审视这个队伍的半年,到底有什么能让孙茂荣留下。
兄弟情。
这个答案让他更加沉默。
云晏手拂到他头上,有搭没搭地以指作梳通他炸毛的头发,她不过问他和朋友间的故事,只是说:“可是宝宝,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留下吗?”
仅仅是因为,他们没让你走吗?
胡林烨的左脸贴着她大腿,身子蜷在沙发上,眼睛紧闭,只有睫毛一颤一颤。
“我们能赢的。”
他把头转得更深些,面对她肚子一侧,不想叫她瞧见自己难看的苦瓜表情。
而他说的话,近乎不假思索。
六月初开始被唱衰,到了七月底,他们跌落神坛已是注定。他也知道差距,可努力一下,努力更多下,在现在的不远处,也许就会赢。
他当然不会一直被需要,但他可以改,改到他们想要的打法,需要的位置去。问题对他来说,其实不是“为什么不走”,而是“为什么要走”。
他用多年如一的信任回报队伍当初的选择。
她的手从头顶落下,轻轻地揉他脸。很多话她没办法讲,比如他实在死心眼,认定什么就轻易不撒手。她也吃到他性格的红利,恋爱半年从没吵过架,每天休息都要视频,一放假就跑来找她,他叫她感受到这份在意,意图却不在情感绑架,而是让她心安。
胡林烨支起身子,抱她的手顺势收紧,他们安静地接吻,额头抵额头,他抬手遮住云晏的眼睛。
“你相信我吗?”
你得相信我才行呀。
手劲太大,她掰不开,干脆闭眼仰脸去找他嘴巴,自唇峰到唇角完整吻过一遍,“我只相信你。”
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
他松手,低头去吻她眼睛。
“明年我们一定会更好的。”
06 重庆没有小面
胡林烨在重庆主场的第一场比赛,是云晏主持的。
她心有偏颇很久,却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想跟他说恭喜的欲望。
不是某一刻的突然察觉,他给她拍收拾好的行李箱,衣服照她教的方式码得紧实;他从重庆飞到上海,手机关机前给她拍滑翔跑道,发了可爱的起飞表情包;在接机口抱了她好久,久到她鼻尖发酸时,他摸她头,说再抱一会,再让我抱一会就好了。
她不管那些,问他后悔了吗,为那年的义无反顾。他先是说不后悔,扒了两口饭才妥协似的放下筷子,朝她坦白:“果然还是好可惜。”
“我还以为至少能在主场打一把呢,好歹在重庆住了那么久。”
但还是不后悔。
是在这些微小的时刻间,她渐渐觉得,如果他能赢就好了,真希望是他赢。
他已然长大,褪去稚嫩的外壳,有了这辈子,这整个职业生涯都要为自己梦想抉择死较劲的觉悟。不是纠结某件事的意义,或者折腾许久终于得到什么结果,他着迷于追逐本身。
她却变得幼稚,失去部分理智,又让感情做主导。暗自念着老天保佑,保佑他得偿所愿,保佑他付出奉献皆有回报。
然而老天公平,不会叫谁事事如愿。
很精彩的翻盘,她听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在响,她真有努力变甜蜜动听,效果甚微,于是又用回主持腔,这波团打得怎么怎么好,bp的设计如何如何好,她在对方的回答中认清失败就是失败,能找理由,不能当借口。
踩着高跟下台的时候胡林烨自走道跑过来扶她,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做导游。
“吃什么?”,她问,在脑袋里搜刮平时听过的:“重庆小面?”
前面教练在做专访,他牵紧她的手从一边绕过去,声音也压下来:“重庆哪有小面啊?”
“我看网上说……”
“人家地道的都不直接叫重庆小面。”,他侃侃而谈,体育中心隔一条街有家苍蝇馆子,料给得多,味道又正。
她摇摇两个人相牵的手:“做攻略了?”
他点头,划开手机翻备忘录:“当初说要来,我搜了好长的攻略,可惜三个月太短,还没吃完就走了。”
“那我们去你没吃完的吧。”,她凑近了看他手机,“吃你最想吃的那一家。”
她配合他把过往轻描淡写地提及,好像提得越多越不在意。
他们带许诺和子矜坐地铁,从三号线换到六号线。其实说不上比起上海有哪里特别,但还是兴奋,胡林烨先前坐习惯了,低头玩她的手,里里外外翻个遍,再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
她随他去,笑许诺好歹也在重庆呆过,地铁线路都认不得。
许诺倒坦荡,我可不像你家那位爱逛的,我在哪都是一个呆。他晃晃手机,地铁卡还是刚领的呢。
水煮鱼很辣,比上海的川菜馆要辣上几倍,胡林烨又给她挑刺,又给她倒花生露。看她辣上脸,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悄悄去拉她手:“缓缓再吃吧。”
他们都戒酒,饭吃到末尾只抿了小半杯。云晏没这个忌讳,辣的痛觉占主导,等到三瓶啤酒的酒劲上来,已经是许诺和子矜打车回酒店,胡林烨带她在附近公园晃之后了。
她张手,眯眼从手指间撑开的缝隙里看被高楼遮去大半的星星,很零散的小点,微弱,到底还是亮着的。
胡林烨分辨不清她的眼泪是因为难过,还是真如她所说那样辣得舌根痛才流的。不过她说痛,那他就抱住她先顺毛,再跑到快关门的小超市买冰糕。
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冰糕。
云晏恶狠狠地咬下一口,被冰得五官扭曲。胡林烨笑着凑过去就她牙印在那块咬一小口,没等他含化,云晏忽然问他:“过去了吗?”
过去的事不会过去。
其实应该说,过去的事为什么要过去呢?为什么要求证,接着强调他过去与否呢?
难道过不去很羞耻很不堪吗?
过去那些回忆,或美好或灰暗的,当时或欢欣或悲愤的自己,被时间包裹着打滚,有些成壳,有些脱落,有些永久成为现在的他的一部分拼图碎片。
值不值得珍惜、回看,那都是他经历的真实,他每一步都不后悔,就算再回到当初,也不过是作出同样的选择,最终同样地被选择,被不选择。
07 mojo的意思是好运
像大多数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云晏曾问过胡林烨,“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还在一局排位里,仍有耐心答:“我说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为什么?”
他手指翻飞,按出完美的婉儿连招,“因为你漂亮。”
一局结束,他揽她肩膀,信誓旦旦地:“真的很漂亮。”
“那现在呢?”,她受用,又怕色衰爱驰。
“说不上来啊,”,他挠头,其实想说你哪里都好,哪里我都喜欢,又觉得这样讲太假,最后变成:“大概是,如果不是你,这些有关喜欢的问题都没意义吧。”
她捡他扔茶几上的黑框眼镜,不由分说给他戴上,顺势捧住他的脸,亲了一遍不够,被他压着后颈亲了更久的第二遍。
“那你什么时候起喜欢我的?”
“在前年秋季赛,你们打ag那场。”
“在我说相信你的时候,我意识到那不是一句官方话,而是真的相信,希望你会赢。”
他的眼镜框戳她颧骨上不多的软肉,她干脆支起身子与他对视:“我很不专业地,有了自己的偏向。如果我面前这个人,真的能如我所说一样赢下来就好了。”
官方兴了纪录片企划,找她来解说vg那期,她与编导商量,在胡林烨个人的采访后,加了段她斟酌许久的旁白。
“mojo的意思是好运。当初他选mojo做id,多少带了期待。不过不是被老天偏爱开金手指的玛丽苏故事,而更倾向于‘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他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我们把时间轴拉长,细化到每一次小小收获,你会发现那与人力之外的好运几乎无关,全是他尽了人事后,为自己搅动的风云。”
“我们在少不更事时,总会期待天命能对自己偏爱一点,少费力,多成功。最终发现,一切被潦草概括为好运的,不过是几分之努力的回响,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英雄主义。”
“mojo的意思是好运,胡林烨的意思是自我成就。”
她说得热泪盈眶。
outro 潜泳
胡林烨的人生至今,共有过两次潜泳。
第一次花费他半年,睁开眼看到的东西太美好了,波光粼粼的水纹,湛蓝色的没有云朵的天空,忽然下了金色的雨,比他梦里的画面还要美,乃至于他忘掉水底的日复一日的窒息感,偶尔会有幻觉,好像真的有鱼过来咬他脚趾。
脚趾连结心脏,刺痛,刺痛久了不被咬又会痒。
而第二次还没结束。
是的,他每次下沉,都不清楚自己要多久才能浮出水面,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东西,可耗费的,又的的确确是仅他一人的大好时光。
可胡林烨不后悔,一个猛子扎进去,沉便沉了。他不擅长等待,没有人情愿等待,但总归得等的,他尽力了,不能更尽力了。
为了一个等待的机会,他几乎付出了他的一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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